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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相惜與波瀾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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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相惜與波瀾起

葉府的夜晚靜悄悄的, 夏日的蟬鳴和蟲吟隨著天氣轉涼消失不見。

偶有幾只趴在草叢間交流心得的小蟲,這會兒也屏氣凝神偷聽著主人家的竊竊私語。

裴望之從後背擁葉蓁蓁入懷,將頭窩在她的頸窩輕嗅著她淡雅的氣息。

他時常喜歡這樣抱著她, 有一種耳鬢廝磨,人全數歸他的感覺。

“在想什麽?”葉蓁蓁自打從酒肆回來, 一直郁郁寡歡的模樣。

她轉身回抱著他,閉上眼睛調息, 按捺下心底的不安。“我有些害怕。”

“怕什麽?”

“怕當年之事重演, 你知道我爹是因儲位之爭被貶的吧?現在你也選了你認為對的人, 我很害怕。”

“你不看好楚王?”

“不是,我才第一回見他, 沒有看不看好之說。我害怕的是爭儲本身,只要開始必有傷亡, 我從未想過葉家會再次卷入這樣的風波。”

“是因為我?”

“嗯,我不想你有事。裴望之, 你就不能只當個純臣嗎?何必卷入紛爭?任誰上來, 你都做好分內之事不好嗎?”葉蓁蓁擡頭註視著裴望之, 目光中帶著懇切。

裴望之嘆了口氣, 手撫上她的臉頰,認真地說:“從我入宮伴讀的第一天起,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。就算我不站在楚王這邊, 別人也會自發的將我看成是他的人。”

葉蓁蓁嘴唇蠕動了下, 終究什麽都沒說。

“你放心, 我不會有事的。楚王本就是大皇子,且能力出眾, 不論是立長亦或是賢,都該是他。”

“那為何遲遲不下詔書立他為太子?”葉蓁蓁覺得任何事情在板上釘釘前皆是會出現變數的, 哪怕是她和裴望之的婚事亦是如此。

“他原本是遷居東宮了,可因秦王和德王一事多次求情惹官家不快,被勒令禁足,對外的說法是得了瘋病。”

這下葉蓁蓁是真詫異了,“楚王竟為這兩人求情?按理說他們獲罪,受益最大的是他啊!”

擋在皇位前面的秦王和德王相繼倒臺,皇位不就輪到嫡長子楚王了?所以葉蓁蓁之前一直以為查抄沈家是大皇子所為,畢竟出面的是他的親弟弟韓王。

裴望之搖搖頭,無奈地說:“他這個人,不大看重這些,在他眼裏自己的爹為了權力逼死叔叔和哥哥是不對的。”

“他倒是個有情義的,可惜情義在權力面前沒有半點作用,反倒落了個禁足的下場。不對呀,他被禁足了在怎麽出現在酒肆?”

“向官家認了錯,放出來了。官家原本就不想懲治他,只不過他三番四次的求情打了官家的臉,給他一個教訓罷了。”

“也是,若真看不慣他,又何必為他尋個生病的理由,還升了你的官。”

“我升遷跟楚王倒是沒什麽關系,不單升了他派系的,其他的也有。”

“楚王不想治秦王德王的罪,為何要讓韓王出面呢?”葉蓁蓁又不明白了,這夥人究竟搞得多覆雜?

裴望之耐心地解釋:“那會兒不是楚王要韓王接手的,是官家。因為韓王到了該封王的年歲,但無功不好封賞,所以給了他一個差事,楚王擔心韓王辦不好這事才讓我跟著。”

葉蓁蓁冷笑道:“你們這些人,把別人家抄了,功勞還讓來讓去,真不把人放在眼裏。”

“查抄沈家本就是板上釘釘的,皇商的底子不可能幹凈,所以我之前就同你說過不必太介懷是何人來做此事。”

“上面人的既定結局,卻是別人的一輩子啊!你見沈家如螻蟻,可你在那幾人的眼中,是否也一樣?”葉蓁蓁唏噓不已,沾上權力沒人可以安然無恙。

裴望之卻捧著葉蓁蓁的臉,嚴肅地說道:“我與沈家的不同,是我沒做那些臟事。或許都是螻蟻,但在定罪的時候我是幹凈的,如你爹一樣。

世事縱有千般無奈,萬般對錯,可總歸是人選擇的。我只是覺得以楚王的秉性和理念,是有利萬民的。

我雖信楚王,但我不會為了扶他上位而去戕害他人,謀取錢財,否則我們不會如此被動。我裴望之堂堂正正,不屑蠅營狗茍。”

“好,我信你。”葉蓁蓁專註地看向他,同樣嚴肅地回答。

她不就愛他的端方模樣嗎?葉蓁蓁未必肯定裴望之最後娶的人一定是她,但她此時肯定他會是個好官。

這便夠了,私情不論,公心可安。

“你真信我?”裴望之不確定地問。

“信。”

得到肯定回答的那瞬他緊緊地摟住眼前的女人,心裏懷裏滿滿都是她。

她懂他,懂他的希冀,懂他的操守,懂他的心之所向,懂他的必生所求。

得妻如此,夫覆何求?

他鄭重地親了親她,像對待一個珍重的寶物。“你放心,若真有那麽一天,我定會拼盡全力護你周全,不讓你涉險。”

“除了和離和不娶還有別的法子嗎?那我豈不是虧大了?

與其擔憂不確定的將來,我更樂意握緊眼前的榮華。唉……就是這麽目光短淺……”

裴望之被葉蓁蓁逗得開懷大笑,問道:“就這麽想嫁給我?”

“是啊!今生唯一所願了。”葉蓁蓁笑著回答。

裴望之聽的臉熱眼紅,一把勾住葉蓁蓁的腰吻了下去。說情話他向來不如她,只能用實際行動表示了。

*

轉眼就到了妙雲出嫁的日子,這門親結的虞府裏沒幾個人暢快,葉蓁蓁也笑不出來。

可即便她再不樂意,左右都算是妙雲的大日子,還是得送她出閣。

前頭因著白公子的親事和大舅母鬧的不快,葉蓁蓁獨自來到大夫人院子想同她說清楚,剛想叩門便聽到舅母身邊的婆子在說話。

“大娘子,大小姐都哭了好幾回了,這怎麽拜堂啊?妝都不好看了。”

屋內傳出大夫人煩躁地聲音:“我這女兒,軟弱的性子,雖聽話可就是狠不下心。

哭哭哭,有什麽好哭的?等她誕下一兒半女分得國公府半數財產,此後的日子多逍遙啊!

你說說,這親事有何不好?男人不都一個樣嗎?樣子,年紀不重要,有用才是最重要t的!

這年頭哪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她定是被葉蓁蓁那不要臉的小娼婦帶壞了!”

“其實表小姐也不常來虞府……”

“我原以為她是個聰明的,竟也是個蠢的。白家多好的親事啊!說不要就不要了,還將我拒之門外。

你瞧著吧,心氣高結局定然不好,有道是‘心比天高,命比紙薄’,她的年歲可比雲兒還大幾歲,怕是以後連老頭都不要她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“聽說白家是她自己尋的……”

“你怎麽凈為她說話?她是有幾分姿色,也有幾分手腕。

可男人娶妻和消遣是不一樣的,她以為自己能再找到白家這樣的?白家那是機緣,要不是那妓子她都入不了白家的眼!”

聽到這裏,葉蓁蓁放下想敲門的手,轉身就離開了。

有些人,天生就不對付,本就不必非得處好關系,離遠點就是了。

可能是聽了大夫人的話,葉蓁蓁對妙雲連帶著都沒有先前可惜了。她向來不是個好脾性的,沒有那麽多善意。

婚宴上請了教坊司的舞妓樂工,裏頭自然有蘇幕。她又是領舞,跳的是一支鼓面舞。

兩排樂鼓依次排開,蘇幕用甩出的水袖錯落敲擊鼓面,每面鼓竟能發出不同的音,與樂工一塊組成完整的曲子。

在場的賓客都看呆了,鼓面舞在古籍上是有,但從未在現場看人跳過,此一見當真是身輕如燕,矯若游龍。

葉蓁蓁托著頭想:蘇幕怕是學過武吧?這擊鼓的力道怕是男子都很難做到,她看著弱質纖纖,沒想到暗藏乾坤。

席間的飯菜大多是氣派但不怎麽好吃的菜色,什麽駝峰,熊掌,大塊的五花肉,燕窩海參之類的。也不知從哪請來的廚子,做的如此乏味。

她興致缺缺,吃了幾口便放下了。對周圍貴女們談論的京城時新發髻,衣衫樣式亦不感興趣,思忖片刻決定去尋蘇幕。

其實裴望之也在席上,但男客女客是分開的,平常再親密這種場合也不能相見,否則傳出去名聲有損。

葉蓁蓁邊走邊問路,國公府每個地方都燃上了比平常還多的蠟燭,倒不顯得黑。

經過一處歇腳的水閣時,她忽然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,但又想不起是何人。

她偷摸著溜到墻根處,慢慢起身扣破了紙糊的窗格,從小洞往裏瞧。

“人都安排好了嗎?”一華服男子問道。

葉蓁蓁此時確信聽過這個聲音,但看容貌又不認識這個人,她心裏好奇想把洞再摳大些,再看仔細些。

但屋裏的人很是警覺,瞧見動靜頭立馬轉了過來,“誰在那裏?”

葉蓁蓁像只兔子似的躥了出去,麻溜地逃跑了。察覺身後無人追來,她才氣喘籲籲地停下,坐在廊下喘著粗氣。

她不斷地回憶著在京城遇到的人,這人應當不是虞家的人,來赴宴的親戚她都認得,沒有長這樣的。

國公府的婚宴,定然是有頭有臉的,她在京城見過的人除卻酒肆客人其餘並不多,難不成是客人?

等等,他身上穿著的織錦樣式應是皇親國戚無疑,但她只見過韓王和楚王,還有幾位公主,都不長這樣啊!

葉蓁蓁深吸一口氣,緩緩閉上眼睛,讓狂跳的心沈靜下來。她反覆將聽到的聲音回想比對,漸漸的和記憶深處的聲音重合。

對了,春風樓!是他!

還沒等她細想,有丫環慌亂的跑了過來,見到她似是見著救星一般。

“葉姑娘,救救蘇姑娘吧!她……她……”

葉蓁蓁認得她,是趙遮留在蘇幕身邊的丫環,當即便知出了大事。

“邊走邊說!帶我去!”她沒有絲毫猶豫,跟著丫環找蘇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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